原创 2017-02-11 BioArt BioArt
BioArt按:2月9日,Cell杂志推出肿瘤生物学专刊,该专刊邀请了包括Robert Weinberg、Richard Young和Carl June等大师级学者撰写专题综述,比较有意思的是Cell还推出了一篇陈竺和陈赛娟院士夫妇撰写的题为“Poisoning the Devil”的Stories专题文章讲述了有关砒霜治疗白血病的历史,并附上了多幅珍贵的照片。BioArt对全文进行了编译,不当和疏漏之处敬请读者们批评指正。
原文丨陈竺、陈赛娟院士
编译丨BioArt
故事从2016年陈竺院士荣获美国血液学会(American Society of Hematology,ASH)授予的“欧尼斯特·博特勒奖”(The Ernest Beutler Lecture and Prize)说起(BioArt注:欧尼斯特·博特勒演讲和奖项是以ASH原主席Ernest Beutler名字命名的,该奖项表彰在转化医学研究中有重大进展成就者,2016年改奖颁发给陈竺教授及法兰西学院的Hugues de T教授)。
陈竺院士在美国接受ASH授予的“欧尼斯特·博特勒奖”并做学术报告(来源:上海血液学研究所)
文中讲述到,大约十年前ASH主席Ernest Beutler曾经访问过陈竺夫妇所在的上海血液所并对他们的工作多有支持,所以陈竺院士2016年荣获“欧尼斯特·博特勒奖”对他和其夫人陈赛娟院士意味良多,而当他们准备这次讲座的时候又让他们回想起20年前陈竺院士在ASH年会上所做的关于砒霜( arsenic,三氧化二砷)是如何应用于治疗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acute promyelocytic leukemia,APL)的相关报告。
陈竺和陈赛娟夫妇上世纪80年代在法国巴黎圣·路易医院血液中心攻读博士学位时的留影
文章用砒霜曾经作为著名的毒药为引子,先讲述了文学名著《包法利夫人》(Madame Bovary)描写的人物形象以及拿破仑(Napoléon Bonaparte)死于砒霜的例子,然后又写到被尊为西方“医学之父的”希波克拉底(Hippocrates,古希腊名医,公元前460-前370)曾经将砒霜当作药物用来治病的记载。回到中国,先哲们早就建立起了“以毒攻毒”的带有传统哲学意味的概念,事实上古代中国也有砒霜入药的记载,据《Chinese Nei Jing Treaty 》记载(公元前263年),砒霜可用于治疗周期性发热症状。晋代著名的道学家、炼丹家葛洪(284-364)在《抱朴子》内篇(Baopuzi Inner Chapter)中就记载了如何提炼出纯砒霜的方法。随后还提到,唐代著名的医药学家孙思邈(581-682)曾使用雄黄(二硫化二砷)、雌黄(三硫化二砷)和砒霜等混合起来用于治疗疟疾和明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还记载了砒霜具有各种药性的例子。然后顺势谈到了上个世纪70年代,哈尔滨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韩太云和张廷栋关于含有砷的“癌灵”制剂用于治疗癌症的一些原始发现。
陈竺和陈赛娟夫妇在上海血液所,摄于1997年
然后笔锋一转,文章讲述了上个世纪80年代王振义院士(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首创的用全反式维甲酸(ATRA)治疗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的历史以及该方法在临床上取得的巨大成功。然而,随后发现该方法联合化疗在临床上使用后病人也会出现复发和抗药性。那么问题来了,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来对付“病魔”?
1994年,在一次会议上,陈赛娟获知了早年哈尔滨医科大学的同仁们用三氧化二砷(arsenic trioxide,As2O3,ATO)治疗APL患者的相关信息。然后,陈赛娟很快就有了是否可以将ATRA和ATO联合用药的想法,而早年有过“赤脚医生”(Barefoot doctor)经历的陈竺(BioArt注:1974年,陈竺在江西信丰县山香村插队,1978年是恢复研究生考试的第一年,他以中专学历考取了上海第二医科大学王振义教授的硕士生,而陈赛娟也在这年考研成为了王振义教授的硕士生)运用它有限的临床治疗经历意识到联合用药可能是个正确的选择。陈竺、陈赛娟夫妇早年是在王振义院士门下攻读硕士学位,此后他们二人又远赴法国巴黎圣·路易医院血液中心实验室攻读博士学位,有过严格学术训练的二位随后用严格的科学方法去验证他们的想法。随后,他们与张廷栋教授合作,开启了一系列系统的研究项目,特别是从分子和细胞水平研究了三氧化二砷治疗APL的机理,揭示了ATRA和砷剂是如何分别作用于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致病分子PML/RARα将白血病细胞诱导分化和凋亡,从而达到疾病治疗的目的。
陈竺、陈赛娟夫妇在自己的实验室
1995年,陈竺、陈赛娟夫妇研究团队将ATO用于一系列对ATRA和化疗有抗性的APL患者进行临床试验,临床试验取得了很大的成功,1999年,ATO还作治疗APL的新药经过了中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审批。由于受到前期临床试验效果的鼓舞,2000年他们开始真正意义上的ATRA和ATO的联合用药治疗APL,经过系列的临床试验显示,相比于单独使用ATRA或者ATO,联合用药取得的治疗效果更加显著,2009年他们研究团队又继续报道了临床上更多的联合用药治疗病例,535位APL患者中在使用联合用药治疗后其5年存活率超过90%。如此好的治疗效果,同时也获得国际上的广泛认可,2014年美国全国癌症综合网(USA National Comprehensive Cancer Network)将ATRA/ATO联合用药方法作为APL临床治疗上的首选方法。
回顾科研生涯,陈竺、陈赛娟院士夫妇感触到从中西方古老的智慧中获益良多,特别是中国古老的“以毒攻毒”思想教会了他们如何辩证的看待问题。而从另一方面来讲,现代科学技术的训练使得他们能够从更深处认识到疾病的发展过程,然后做出合理的猜测进而一步一步实现新的突破。当然,人类在战胜疾病的过程中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他们还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